文 | 露露

在国内，一般年轻人出社会工作，头几年都是为了积攒买房的首付，如果计划结婚也必要相中一个有房的对象。然而在职场上努力奋斗多年后，许多人付出无尽的光阴却只能攒得半寸金，而半寸金非但不能买着光阴，更是很难买着半寸土地。有壳蜗牛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人人懊恼何时才能安定落脚，不再漂泊无定。每当熬夜加班，蓦然回首都会恍惚，那梦寐以求的“家”到底在何处？

我的一个单身朋友，不到30岁就在英国伦敦贷款买下一套两房公寓，费时好几个月布置新房后，突然得知总公司要在国内设分公司。朋友觉得这是职业生涯中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便急忙找中介公司将刚住进不久的房子出租以便缴付贷款，再匆匆赶回国内进入刚起步的分公司大展身手。在国内奋斗三年后，凑合父母的积蓄，她如愿以偿在上海市区买下了一间一房一厅的小公寓。可才住不到半年，她父母执意来上海养老。这下可好，她不可能搬到父母的老家去住，也不能回伦敦去生活，好不容易购置的新房又要让给父母，搞得她需要再搬出去租房。我跟她开玩笑说，“还真没见过有那么多房子的无壳蜗牛呢！”

另一个已婚的朋友，千辛万苦和先生存够首付，买了一套两房的公寓，先生又被调到其他城市工作，公司另外分配一间条件不怎么好的旧公寓给他们住。夫妻俩就将刚买的新房出租，收来房租缴付贷款。可世事难料，他们偏偏遇上一对恶房客，不但没有准时缴房租，且因其中的女房客怀孕，夫妻俩勉为其难让他们白住一段时间，最后还是为了房租问题打上官司，搞得进退两难，有理说不清。朋友丧气地跟我说，“放着崭新的新房子自己不能住，还招来霸道的房客赖着不走！”我听了也为她沮丧，好不容易找到新的蜗牛壳，不但住不了还为自己添上了麻烦。

印象当中，从小到大我们家住过好几套房子。曾经在半山腰的贵族社区，我们家就有其中一套别致的公寓，还可以享受里面的游泳池和休闲草地。后来我们搬到市区，住在一楼餐厅兼住家的店面里，我的房间就在餐厅厨房的隔壁。要上小学时，我和妈妈住进一套没有电梯的老旧公寓，每天放学回家，邻居孩子们都会集中在巷口一起追逐玩耍，整条巷子都是嬉闹的声音。再长大点，因为家里的餐馆迁移，我们又搬到邻近餐馆的一套都市型公寓，那里是一片灯红酒绿的夜店区，只记得父母日夜颠倒地在餐厅奔波卖命。到我课业繁忙的年纪，我们家搬到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一间楼房，由于离父亲经营的新餐厅比较远，姐姐又早已离家结婚，我清早赶着上学，傍晚回到家时妈妈已经离开去打理餐厅了。在万家灯火的小隔间里，闭门紧锁后，总是只有我一个人独处，纵然置身在拥挤繁嚣的都市丛林，也显得空旷疏落。后来，家里因投资失利、买卖赔钱等原因，千金散尽，只剩下最后一间小公寓——那套我曾经“独居”好几年，感到空旷疏落、地处在黄金地段的小阁楼。

无壳蜗牛的现象在我们家虽不曾发生过，但记忆中，一家四口人却鲜少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共食三餐，共同入睡。一次又一次的迁徙，一间又一间的房子，即便是拥有千门万户，一家人老是各奔东西，各自生活，虽有亮丽的外壳遮住暴风雨，心中却根本没有家的归属感，多年后再回想，脑海里只剩下片段的琐碎往事，回味起来心里就酸酸的。

我曾经到过英国乡下一个小镇，那镇里的小桥上有一间小巧玲珑的桥屋，镇里的人传讲着一个关于桥屋的真实故事。在好久以前，有一家人因为贫穷而缴不起政府规定的住屋税，最后他们别想天开，搬到桥上储藏苹果的仓库去住。一家八口人就挤进了不到两米长宽的小空间里。他们还将它隔成上下两间，楼下在白天时还能经营小店面。这间仓库后来就演变成了古色古香的桥屋。这桥屋搭在又短又窄的桥面上，桥下水流潺潺，八口人可真是相濡以沫，日夜蜷缩在一起过日子。我可以想像，白天大家在一起辛劳工作，晚上一家人则紧紧围绕在一口大锅前填饱肚子。他们肩并肩畅谈当日的生活琐事，伴随着水流之声，夹在虫鸣和鸟叫的树荫中就席入睡。偶尔有争吵，想必也会因为没别的地方可逃，就势必要在那弹丸之地谋和相好；时而有值得庆祝的喜事，想必也没有隐瞒的余地，眨眨眼睛全家人就都知晓了。这样一家子人朝夕相处的生活，看似什么都没有，却是样样都有；看似贫穷匮乏，却是富足喜乐。

圣经里耶稣曾经说，“狐狸有洞，飞鸟有窝，可人子却连枕头的地方都没有。” 可见耶稣生平也是一个无壳蜗牛，东迁西徙，过着餐风露宿的生活。可耶稣也说过，“听了神的话而遵行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和弟兄。”可见耶稣虽然居无定所，然而祂却在每个地方都能遇上如亲人般的陌生人愿意和祂一起行走天国之路，因此祂可以处处为家。我的那位单身朋友虽然与我相隔万里，但她三天两头就会打电话和我聊天倾诉心事，而我无论如何都会腾出时间陪伴她。每当畅谈之后，她就觉得倍感温馨，世界开阔好多。而那位遇到恶房客的朋友，身边有父母和先生一路支持鼓励，她虽感到无奈，却从不感觉无助。至于我，在得着信仰之后，身边永远都有一起走天国之路的朋友互相勉励，一起过着如家人般的生活，也让我怀着更大的心胸去爱我真正的家人。

没有壳的蜗牛一点都不困窘，真正困窘的是拥有无数空壳却根本没有家的归属感的人。心如浮萍，随风飘流，过着虚空无根的日子，那是比困窘还要恐怖的悲凉。到底什么是有家的归属感呢？无论你现在的生活状况如何，如果在你身后有一群相牵相扶的亲人，那就是有家的归属感；如果在你身边有一个相知相惜的好朋友，那也是有家的归属感。如果你两样都没有，那么至少在信仰的家园中，只要有心，上帝的朋友圈永远不会落下你，那更是一个永远不会散去的属天的归属感。能找到一个有壳的避风港是一种得来不易的看得见的归属，但是能找到一个心灵的真正家园，那种一想起来就倍觉温暖、踏实安顿的信靠感，更是千金难买，永恒不朽的终极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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