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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露露
导 言
伴随着渐渐临近的春节,中国最庞大的人口迁移——春运,无声的拉开了序幕。在这场人口流动的狂欢中,将有30亿人拖着沉重的行李和思乡的深情在广袤的土地上奔走。他们像一条河流,蜿蜒执着地流淌向自己生长的故乡,只为在大年除夕之夜尽享久违的温情……
大老远的看到雄伟的火车站,心中瞬间涌起了烈士般的激昂情操,我即将入战场,来一场攻防大战。
记取前一次排队买车票的教训,这一次我有备而来!到车站门口,立即像孤鸟混入人丛般,在摩肩擦踵里寻觅方向,好不容易钻进了售票大厅,混乱成堆的排队队伍,哄哄然如千军万马!
长长的售票窗口一字排开,扭曲的队伍贴胸后壁,实在看不出哪条队伍是属于哪个窗口。上一次的教训告诉我,绝对不可以按规矩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位,不然就算等到天亮也买不到票。看准了一个正在跟手机激动讲话的男人,我故作镇静地插到了他的面前,他竟也不吭一声,显示他根本没发现,兴许是不在乎。可挤进了这排行军列队后,我发现这列队简直是老牛拖车,等了老半天一动不动。心想势必要变换到隔壁阵线,来个突击插队,这样想的时候,随即有三五个大男人凑上隔壁阵线把队伍给补长了,落得我只好继续乖乖留阵死守。没多久,我这一阵线稍微快速地往前挪动了,正在得意刚刚没有随意换道的时候,隔壁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竟大摇大摆地插进我的跟前,迅速又利落,一下子又把我推回了原处。我瞄了瞄其他阵线,又在盘算转移阵地时,谁知后头的那男人这时讲完了手机,立刻就捷足先登插到了我想转移的那阵线上,旋即又来了三五人,把那条阵线拉长了。
我终于看懂了为什么售票厅里排队的大都是男人,且没有虎臂熊腰就没有插队的本钱。我也索性不再痴心妄想改道了,最好安分守己地痴痴地等。寸步向前了大半个小时后,眼看终于就快轮到我了,可就在前一人刚离开窗口,旁边那个用手机的男人突然又往我面前挤过来,咻一下已经趴在窗口问票了。岂有此理!这名僭位的匹夫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我僵著脖子把关到最后的一道防线,竟然被他给抢在前头!现在我只能死盯着窗口,以防任何篡位人士想再来喧宾夺主,心想等他一走,谁也不得轻易来抢我的售票口!不料他竟磨磨蹭蹭快半个小时,刚才排在隔壁阵线的,好多人都已经买完票离开了,在我这阵线身后的人也纷纷向别的窗口进攻,我好不容易镇守了那么长时间的窗口,策划了那么久的战术,最后竟然被这位手机先生将了一军!
“你不要大过年的跟我来这套!我现在买票回去……”
手机先生一边对着手机喊话,一边对售票小姐说话,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跟售票小姐吵架,还是在跟手机那头的人买票?不,是跟售票小姐买票,跟手机那头吵架!
终于,等到了月黑风高的时辰,终于轮到我趴到了售票窗口,我才说了要去的地方,售票口立即传来,
“硬卧软卧?”
“啊?”
“软卧没了。”
“啊?”
那售票小姐半个脸蒙着口罩,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咔嗒咔嗒打动,透过口罩发出的话听得我模模糊糊,她的脸比我的脸还僵,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屏幕,像木头娃娃。
“硬卧没了。”
“啊!”
“软座硬座?”
“啊?“
“软座没了!”
“啊!”
咔咔咔……从打票机随后吐出了一串票,她的目光终于动了,撕完票拿笔在票上画了画。
“120块。”
“啊?……哦!”
我赶紧掏出钱来,她找了钱,又转回去盯屏幕。我捏著硕果仅存的一张回程车票如获至宝,看到票上写着——“硬座”,我耸了耸肩,管它是什么座,总算今晚回得了上海就行了。
我从全军万马中抽离了身,喘口气后进到了候车厅。想起下午旅行团像赶羊似的把我们一群人赶进一间鸭舌超市,我买了几包鸭舌,现在正想坐到哪里去大快朵颐,可绕了半天找不到可以歇脚的位子。候车厅好几排的硬座,大伙儿坐的坐,躺的躺,趴的趴,靠的靠,没有一个空缺。坐满了就往地上坐去,从小贩入口边到饮水机墙边,照样是坐的坐,躺的躺,趴的趴,靠的靠,有一丁点儿稍微光滑的地板都被占据了。人与物件串连在一起,有的人身边放著大花麻袋,像是搬家运货,又像是从大城市返乡;有的人身边叠了几箱厚沉的行李箱,像是从遥远的荒地跋涉到城里来;有的人略施粉黛,挎著小皮包,像是下班回家的短程通勤客;有的人则是手里只卷著压烂的报纸,弓著腰身蜷缩在地上呼呼大睡,像是浪荡天涯的单身汉。年轻人哼哼呵呵地在手机上讲个不停,几个人轮流去呈热水泡碗面,当场唏唏唰唰,半分钟吃完了,闲著没趣又往包里找东西吃。一个孩子爬到父亲的背上,伸手挑弄母亲的头发,把它一绺绺地挑到了母亲的脸前,盖住了她的眼睛。我找不到位子坐,只找到了一面自动贩卖机旁的宅墙将就依偎著,突然没了吃鸭舌的兴致。瞧着那茫然大海的售票厅依然黑压压一片,那售票小姐还继续在咔嗒咔嗒,努力打着键盘,盯着屏幕,木娃娃的表情,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逐渐僵硬成为完美的冰雕。
在手机充电站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看是刚才在售票厅那位将了我一军的手机先生。此刻见他驼著背倚在墙上,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夹着烟,一副沉闷神情,若有所思地向空气吞云吐雾。他的眼睛好像定格了,不一会儿烟雾散去,他像一尊石膏也不动了,定格了几秒钟似乎又活过来,再接着吸一口烟,就这么反复着相同的动作,不变的表情。想到刚才他在排队的时候,在手机上没完没了的激烈争执,不知道在手机那头是谁?是老婆?是情人?是父母?还是老板?在这即将要过年的烦嚣时期,每一句话都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触动不该触动的心弦。日光灯生硬的光线把厅里每个人都照得木纳难看,这庞大的候车厅里藏匿了太多敏感的思绪和局促不安的等待,酝酿了林林总总的盼望。随着手机先生吐出的烟雾,一切都各自静默沉淀,稍稍喘息,再萦纡成大厅的气氛。这气氛看起来浑浊,闻起来污腻,是庸碌的习气,停滞在这里,凑合在一起,使这一群天南地北不相识的人,在过年的爆竹声响起前,有着一点生死与共的交集。
我低头再看看车票,真不知道这硬座会有多硬……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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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利米书 29: 11 |
…我向你们所怀的意念,是赐平安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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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馨香):过年抢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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