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珊

1888年冬天，荷兰画家梵高与他的画家好友高更大吵一架，高更弃他而别。此后，原来就备受困扰的梵高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次年他住进了法国南部的圣雷米精神病院。《星空》为他在住院期间所作，有人认为这也是他最伟大的作品。这幅画的主调是深蓝色，笔触大胆而恣意。镶着星星和月亮的深蓝色夜空中，暗云飞旋，与山峦连成一片，占据画面三分之二。近处的村落还在沉睡，静谧安详，浑然不觉头顶上旋云翻滚，星月争辉。村庄里简朴的房屋，线条分明，坐落其中的教堂尖顶一目了然。左边黑色的柏树像火焰一样高耸入云，连接着天空与大地。

曾经有人认为，这幅画是梵高从他房间的窗口望出去的景象，依据是，梵高在住院期间，给弟弟提奥的一封信中写道：“今天早上在日出之前，我长久地凝视着窗外的乡村风光，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天上有一颗晨星，它看起来好大啊。”现在普遍的看法是，这幅画并非写实，因为圣雷米精神病院外面并没有如此风景。它是画家心理世界的折射，是表现主义的代表作，其特点是用色彩和象征手法来反映画家对周围世界的感受和思想。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地上的柏树成倍地大于眼前的村庄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大凡对梵高的看法无外乎是，他是一个饱受折磨的天才艺术家，因为与朋友失和，割掉自己的耳朵，而且还作画纪念。他生前脾气暴躁，穷愁潦倒，日子窘迫，靠弟弟的接济度日，死后成为人类历史上作品卖价最高的艺术家之一。这些看法都对，但是流于表面，并不是真正的他。

梵高出生、成长于荷兰一个笃信基督教的家庭，年轻时他立志做个牧师，还当过传教士。他的宗教情怀也流露在作品中，画笔下的乡村农民、田园风光和静物，无不反映了他对普通人和大自然的热爱。由于他的艺术手法很前卫，在当时并不被认同与欣赏。同时代的画家以能否像照片那样写实逼真为衡量作品优劣的标准，梵高色彩明丽、笔触粗重的手法被视为邋遢、粗糙和幼稚。而梵高便是用这种夸张和富有表现力的画笔来表达内心的感受，体现他个人对外部世界的看法。在法国南部精神病院疗养时，正值他心灵非常苦闷孤独之际，他内心的孤独与挣扎都体现在《星空》的色调和景物中。

如果《星空》仅仅表达了画家内心世界的苦闷和躁动，那么它还不能被称为世界名画。它之所以今天如此著名、广被喜爱是因为梵高在画中传达的强烈的希望情愫——熠熠生辉的星星和月亮与笼罩在夜色中的山峦和村落形成强烈的对比。光明大过黑暗，普罗大众看似微不足道的存在却是在恩典的辉泽之下，这是亘古以来伟大文学艺术作品的永恒主题。

或许画家从自己病房里小小的窗口望出去，外面的世界单调贫瘠，田里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代代相袭。画家本身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他忠于自己，辛勤作画多年，却从未被接纳，孑身一人，没有友谊和亲情的滋润，唯一理解支持他的弟哥也不在身边。他一生都在表达，在创造，在呐喊，但是得到的答复不是死寂一片就是嘲笑和奚落。这不就是堕落世界的写照吗？人失去了受造物的尊严，彼此冷漠疏离，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甚至厮杀相残。

但是画家并没有停留在人性的黑暗与生活的无奈，熟知圣经的他想起了《创世纪》37章，倍受父亲宠爱的约瑟被十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排斥和嫉妒，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而后快。他们伺机将他贩卖为奴，却向父亲谎称约瑟被野兽攻击而遭遇不测。这个故事的结尾是，历经风霜的约瑟在埃及身居高位，做了宰相，在家族遭遇饥荒时，成为他们的拯救。

《星空》正是《创世纪》37章9节的写照——“（约瑟）…… 告诉他的哥哥们说：‘看哪，我又做了一梦，梦见太阳、月亮，与十一个星向我下拜。’”画家在最悲观绝望的时候，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被世界接受并且得到属于他的理解和尊重。

梵高在有生之年没有看到这一天的到来。创作了《星空》后的第二年，1890年，他心中的希望之火终究未能胜过现实的黑暗，他开枪自杀。但是他的信念却成为现实——他的才华终于被世人接受与认可。他被视为表现主义画派的创始人，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他生前一文不名，但是《星空》却于1941年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以高价购入，成为镇馆之宝。

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美国流行歌手唐·麦可玲根据《星空》谱写演唱的歌曲《文森》荣登畅销歌曲首榜，将《星空》从艺术的殿堂带入平常百姓家中，星空也成为耳熟能详的词汇。现将歌曲的视频和歌词的中英文附上。

Vincent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Shadows on the hills

Sketch the trees and the daffodils

Catch the breeze and the winter chills

In colors on the snowy linen land

Now I understand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 did not know how

Perhaps they’ll listen now

Starry, starry night

Flaming flowers that brightly blaze

Swirling clouds in violet haze

Reflect in Vincent’s eyes of china blue

Colors changing hue, morning fields of amber grain

Weathered faces lined in pain,

Are soothed beneath the artist’s loving hand

Now I understand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 did not know how

Perhaps they’ll listen now

For they could not love you

But still your love was true

And when no hope was left in sight

On that starry, starry night

You took your life, as lovers often do

But I could have told you, Vincent

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

Starry, starry night

Portraits hung in empty halls

Frameless heads on nameless walls

With eyes that watch the world and can’t forget

Like the strangers that you’ve met

The ragged men in the ragged clothes

The silver thorn of bloody rose

Lie crushed and broken on the virgin snow

Now I think I know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re not listening still

Perhaps they never will

繁星闪烁的夜晚

画板上点缀着蓝色和灰色

望着窗外的夏日

你的双眼看到了我灵魂中的黑暗

山峦的影子、树木、水仙花

白雪皑皑的大地

染上了微风和寒冬的颜色

现在我懂了你想要说的话

你单纯善良却饱经忧患

你想释放被掳的囚徒

但是他们不听，他们不懂得听

或许他们现在会听了

繁星闪烁的夜晚

画家瓷蓝色的双眸

看见火焰般熊熊燃烧的花儿

在空中翻腾飞舞的紫色云霾

金黄色的麦田

在晨曦中变幻颜色

画家的爱手

抚慰着一张张布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

虽然他们不能爱你

你的爱依然纯洁真实

在一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希望缥缈无影

你选择结束生命，就像苦恋的爱人那样

文森，我多想告诉你

这个世界不配拥有一个

美丽如你的灵魂

繁星闪烁的夜晚

空荡的大厅挂着画像

无名的墙上展示着无形的头颅

你用明亮的双眸看着世界

衣衫褴褛的芸芸众生

血红玫瑰上的银刺

被折断碾碎，丢弃在洁白的初雪上

让你久久无法忘怀

现在我懂了你想要说的话

你单纯善良却饱经忧患

你想释放被掳的囚徒

但是他们不听，他们现在还是不听

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听

（译文乃作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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