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谦行

很久以前，七兄弟默不作声的聚一起，个个垂头丧气。他们之前拥有让人钦羡的工作，每日跟随老师到各地授课、医病赶鬼、救济贫穷痛苦之人；与老师一起吃喝、一起住宿，几乎寸步不离。老师若指示什么，他们立刻执行。然而他们所爱的老师被钉在十字架上，死了；但他又复活了；还向他们显现……可不知为何他们像“失业”的人群，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自老师复活，我们才见过他两次，他不在我们中间，我们就像生活失去重心，茫然呀！”当中一位终于点破笼罩在狭隘屋内的愁郁。大师兄低着头拍打几下大腿，立了起来：“我打鱼去了。”一个个垂着的脸刷地朝彼得看去，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站起说：一起吧！屋外已暗，月亮跟随他们的步伐，它映在小船旁，似乎在嘲笑七个扭曲的身影。

彼得携网首登小船，其余人互相搀扶也跟上。他们向海中心摇橹，停住。彼得站在船头根据曾经的职业经验撒下网。船在皎洁夜光下如同一块磐石，稳固。无人出声，各望着海面，偶然回首寻索着兄弟们的脸，眼神交汇便领会到各自心中泛起熟悉的场景。

“可以拉了”，约翰碰了碰坐在身旁的大师兄。彼得此时望着海面，呆滞的眼神闪过一丝亮光：“那晚，天气恶劣，船摇晃的厉害，大家忙于应对，一个身影忽然在海面上向他们走来。见状，船上十二个男人彼此拉扯衣角大喊大叫。若不是老师开口，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快跳出嗓门外。”彼得把网口一收准备全力以赴，差点栽进海里。

兄弟们围来一瞧，网空落落，连条小鱼也没有。彼得叹了一口气，抱着网晃到船尾。彼得坐在船尾，伸出一只脚碰触海面，凉意瞬间全身乱窜，他心中默念：“主啊，救我。”他把脚缩了上来，转身朝着船头，身子欲想躺下，在夜光的照耀下，所有目光同时朝向他。“他……竟然睡着了”，不知谁突兀的冒口，打破了沉静，但一股甜蜜在他们心中涌动，四处寻觅，未果。船中仍旧七位大男人，混杂一股淡淡的鱼腥味，他们的头像被果实砸了重重地垂下。

网拉上，没有鱼；撒下去，等，拉上仍没有；移动船位继续撒，等，拉上，没有……

夜已深，海沉沉入睡，兄弟们也打起盹。彼得不甘，大喊：换地方！清脆的响声在海上荡漾。兄弟们划到指示地，彼得说：“把网都撒下去吧。”他一网一网地拉，始终空空的。他不信如此大的提比哩亚海竟然没有一条鱼，脱掉外衣，光着膀子，不管如何一定要捞上几条做口粮，不能枉费兄弟们的跟随。

当下鱼为何不进网，彼得不知。大家看着大师兄奋力，决定放弃睡眠，一起努力。撒网、拉网、摇橹、换地……船移出水深之处。东边的天空微微夹带色彩，一夜辛劳全无所获。满脸疲惫的彼得照旧撒网、拉网。

回想起渔夫生涯，从未遇见整夜劳累，一条未收的经历，除了三年前……想起这事，画面浮现，一张一张，甜甜的，酸酸的，全在心中来回交错。

彼得初次见到老师时，老师正被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人声嘈杂，唯独他安静地走着。

老师相貌并不起眼，但洁白的外衣披在他身上，跟他气质融为一体，脸上柔和的线条泛着亮光。老师踏上彼得的小船，示意他划船与人群保持一段距离，随后坐下。彼得对这个“陌生人”的请求并未生气，他弟弟安德烈曾说起这人让他印象深刻。老师对着岸上的人教导许多话语，彼得呆在边上听着，时不时心像被针扎，瞅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感动，满身竟充满力量。

老师讲完转身对他说：“你把船划到水深的地方，我们去打鱼。”听到这话，彼得像泄了气的皮球，回答道：“老师，昨晚我整夜未睡，拼命地捕鱼，没有任何收获！”老师什么话也不回。他只好一边摇橹一边想着老师刚刚对众人说的话，谁知这些话悄然在自己里面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停住浆对老师说：“依您的意思，我下网了。”他把网放下，海面的泡泡像滚烫的沸水不断冒起，底下一层骚动。彼得听见动静立即拉网，网却拉不上来，彼得呼喊同伴来帮忙。一条条大鱼拼命地摇摆身躯，欲想逃亡，却落入两船之内，差点把人葬送海里。当事人见状，惊叹不已！滑溜溜的渔船上彼得俯伏在老师面前认罪，老师那句：“从今以后你要得人如得鱼，跟从我吧”，把他的渔夫生涯彻底做了斩断。

朋友们，有吃的吗？远处传来寻问声。他们彼此对望着，浓浓的黑眼圈透着无奈又觉可笑，心想这人问的真不是时候。他们只能回：“没有”。

“没有”回荡在耳旁，刺痛他们的心，禁不住想：这一夜拼劲全力为何什么也没得着？心也如网一样空落落的。谁知那人不识趣，再次传声：“你们把网撒在船的右边，必能打到。”疲倦不堪的他们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不知不觉就照着做了。

海面突然出现一股熟悉的动静，抓住彼得的神经。“拉网！”他大叫。哦不……他们拉不上来。当所有人投注于“意外的收获”时，约翰突然不动，用手敲打彼得佝偻的背，说：“是老师！”

这一夜，老师的脸庞曾一次又一次在每个人心中浮现，只是不见他。彼得一听是“老师”，立刻舍网起身，披上外衣跳入海中，向老师游去。其余的人，人在船上心在岸，鱼拉上船，即刻朝那声音前进。近岸，他们眼球映出炊烟袅袅下一个身影，心中笃定是他。大师兄拖着湿答答的身子走向他。船拢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烤鱼及淡淡的饼香，他们肚子不听使唤咕噜咕噜作响。老师一边翻着鱼一边用温柔双眼注视他们，说：“把刚才打的鱼拿几条来。”他们眼眶瞬间湿润，俯伏在老师面前，微微抽搐的彼得立起转身往船上去。

他把成果拖到岸上，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冲出网外，他一边挑一边数点，总共一百五十三条。他选中几条又大又肥的鱼，处理干净走向老师。老师慈爱的双眼看着沉默的门徒们：“来，吃早饭了！”他们走到他身旁，静静地坐下，时而低头时而抬头，倒像犯了错的小孩等待家长的处置。彼得把鱼放在炭火上烤，除了火烧鱼肉滋滋的声响，空气间似乎都凝结了。

老师拿起饼与鱼分给每个人，他们的脸颊渐渐微烫。早餐除了咀嚼声便是静默的对望。自从最后晚餐以来，这是头一次与老师共享早餐。三年半的点滴猛烈地搅动心头，一幕又一幕……此刻，我们竟与老师一同享用早餐……一想到这，大男人们眼眶再次湿润。

彼得再次听见老师清晰的话语：“约翰的儿子西门，你爱我吗？”彼得脱口而出：“主啊，是的，你知道我爱你。”此时彼得专注那只被钉子穿透的手，比荆棘刺过的额头更加显眼，他心揪住了。为我舍了生命的老师，我竟然……在众人面前否认他。回忆再次抓住了他，自那以后，每次听到鸡叫，他心都像被刀乱刺，疼。眼前的老师他怎会不爱呢？老师清晰的话语回荡在彼得的耳中：“你牧羊我的羊。”

他们再次踏步前行，老师柔声唤他：“约翰的儿子西门，你爱我吗？”这再次发问，使彼得懵住了，他脸上像失了血色一样惨白。他紧闭双唇，拍打大腿：难道老师不忘那夜，我在人群中发咒起誓不认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不不不……他知道我痛悔的心，不然怎么把他的羊托付于我？他的双手不是为我钉的吗？血不是为我流的吗？此时他想起老师曾对他说过：“但我已经为你祈求，叫你不至于失了信心，你回头以后，要坚固你的弟兄。”

彼得哽咽说：“主啊，你是无所不知的，你知道我爱你。”老师伸出双手扶住他的双臂，满了温柔的力量对他说：“你喂养我的羊。”站在老师面前如同被光照耀，老师声音似乎更清脆洪亮：“你年轻的时候随着自己意思做事，但年老的时候，要为我的缘故而死。”这情景似成相识，如变像山上再次一睹老师的荣光。他依然记得当时发抖的身躯俯伏在地，清楚地听见云彩里的声音：“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你们要听他。”

听老师的话，彼得与兄弟姊妹们一起，常常祈祷，直到得着老师应许赐给他的圣灵。他们终于明白老师一直与他们同在！

一日，彼得与约翰去圣殿祷告，碰到一位生来瘸腿的人，他每日被朋友抬到圣殿门口过乞讨的生活。见着彼得、约翰，本能的求关注，意示他俩掏点腰包给些小钱救济生活。彼得、约翰站住，让乞讨者注视他们。天天在圣殿门口乞讨的他也算见多识广，心想一定能从这俩人身上得点东西，所以他便仔细的盯住他们。

“金银我都没有，我把‘所有的’给你。我奉拿撒勒人耶稣基督的名，叫你起来行走。”彼得这句充满着能力的话语出口，拉住他的右手扶他起来，他的脚和踝子骨立刻健壮了。这真是出乎乞丐的意料之外，他站着，跳着赞美神。

彼得那句“我把所有的给你”——他的所有便是他的老师耶稣基督。那名讲出来，也震动跪在墙前的我，让我重新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