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珊

昨天办公室的珍妮来上班的时候，满脸愁云密布，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的牧羊犬得了重病，恐怕熬不过今天了。果然，后来在咖啡室，看见她两眼红肿，原来是男朋友刚来电话，说那伴随她十年的狗寿终正寝了。在一旁正往咖啡里加奶精的老板一听，就说，这可是件大事，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回家去吧，处理后事要紧。这只狗病了多日，幸亏珍妮给它买了医疗保险，所以，看病、打针、吃药、开刀没有搞得她倾家荡产。这只狗真是幸运，美国穷人多多，买不起保险的人比比皆是，如此被主人呵护，实在不枉“狗”活一场。

美国人爱狗是出了名的，视狗为人类最好的朋友，对一些文化吃狗肉的习俗不仅感到不可思议，简直就视作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什么野蛮人会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给宰了吃呢？

前些年，一艘台湾货轮在夏威夷群岛附近失火，船上人员有伤亡，侥幸获救的船员匆忙逃离时无法把船上那只台语名叫福气的狗带走。故事经媒体报道传开后，福气的命运牵动了夏威夷乃至全美国人的心，大家都出谋献策，众说纷纭，要想出高招把它从漂流的“苦”海中救回。一位在夏威夷隐居生活多年的女富翁不惜牺牲自己的隐私，高调接受媒体访问，说自己寝食不安，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福气的可怜样：充满恐惧，不知所措，孤苦伶仃。她还捐出一笔不菲的款项，作为营救福气的费用。后来福气获救回来，马上成为名狗，晚间节目的谐星还准备邀请它为席上贵宾，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达成协议。这只狗后来被一个家庭收养了。

真是一只有福气的狗。

邻居佩蒂有一只大黑狗，据说有一半的藏獒血统，叫麦思。麦思有一定的岁数了，走路慢条斯理，不疾不徐，颇有大将之风，很讨大人小孩的喜爱。佩蒂天天早晚陪它散步各一小时以上。有时，我会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在公园里遛麦思，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原来是佩蒂的前夫。他和佩蒂两人青梅竹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只领养了一只狗，当做儿子来宠。没想到，前夫中年危机，在外偷腥，被佩蒂逮个正着。离婚时，两人对财产的分配倒好解决，就是对麦思的抚养权争吵不休，结果双方都花钱请了律师，上法庭去对簿公堂。法官决定将监护权判给佩蒂，因为她前夫的工作是飞行员，在家时间不固定，无法给麦思稳定的家庭生活，不能给麦思“身心健康发展提供最佳环境。”但是，前夫有探视权，只要在家，都有合理的探视麦思的权利。佩蒂也很大方，只要对方有来电话要求探视，她都准予，只是每次遛狗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因为麦思年纪大了，不能走得太久。

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我经不起他们的苦苦哀求，从动物收容所带回一只小狗，有个日本名字，叫做Kido，大概原来的主人是日本人。它是杰克罗素梗，Jack Russell terrier。长得机灵，也很聪慧，非常善解人意，但是很好动，在家关不住，每天都要遛至少一个小时。户外稍有风吹草动，就汪汪叫个不停，邻居索性给它起个外号叫杰克罗素恐怖分子，Jack Russell Terrorist。自己养了宠物之后，才知道那是多么耗时耗力的工作。除了每天要带它去旁边的公园散步，让它跟其它的狗狗一起玩，还要定时给它打针吃药，预防心虫病、跳蚤，每隔一段时间要带它去狗美容院剪指甲。自己生病了，觉得没大碍，吃点感冒药就行了。可是狗狗病了，看它一反平时活奔乱跳的样子，蔫得无精打采，坐立不安，赶紧请假带它去看医生。真是当成亲儿子来养啊！后来孩子们渐长，学校功课繁重，课外活动多不胜举，原来信誓旦旦要帮忙照顾Kido的诺言也早就忘到九霄云天之外。我那阵子工作很忙，还不时的出差，实在无法照料它，就把它送给家有院子的朋友了。送走的那天下午，女儿放学回家进门，不见Kido像往常那样扑上来又蹭又跳，马上楼上楼下找一遍，不见Kido的踪影，就坐在楼梯上泪眼婆娑，难过极了。是啊，Kido早成了家庭的一份子，如果顾得过来，我们怎么也不会把它送走的。

无独有偶，与我隔几个门的另外一个邻居是位从夏威夷大学退休多年的老太太，家里养了一群猫不说，每天晚上还驱车去附近的公园、停车场等流浪猫聚集之地分发食物。她对猫的爱在社区是有名的。但是，在我认识的人中，总的而言，还是爱狗者居多。他们给的理由是，猫的天性冷漠傲慢，而狗呢，谦卑忠诚，程度超过很多人，令人感动。他举例说，如果你给猫好吃的，它吃完以后，用舌头舔舔爪子，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美滋滋地想：“我是上帝，瞧我多伟大，主人如此地伺候我。”可是如果你同样地对待狗，它吃完了，心满意足之际，会非常钦佩地望着你，摇着尾巴，跟着你屋里屋外走，心想：“我的主人一定是上帝，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还待我如此之好。”狗对主人的忠心不渝、冒死相救的故事常有所闻。难怪我那位牧师有时会半真半假地说，“狗比有些基督徒更像基督徒。”英语也有一句话:“Even dogs don’t bit the hands that feed them.”来比喻一些人以怨报德，还不如狗。

猫狗之争源远流长，爱它们的人可以有不同的原因。丘吉尔喜欢的是猪。他的名言是：“我喜欢猪。狗仰慕我们，猫瞧不起我们，猪视我们为平等。”不知道丘吉尔老先生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与爱猫爱狗人士唱反调。据说猪其实是很聪明的，智商不低，但是纵观古今中外，以猪为宠物的人毕竟不多。喜欢“以貌取宠物”的人类是肤浅的，长相憨厚、呆呆胖胖的猪要成为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宠物进入人类的内心，而不是以盘中的食物进入平常百姓家的餐桌，恐怕在指日可待的将来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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